那几年，我在蔡旗

　　师范毕业后，我分到了蔡旗中学。蔡旗在县域的最南端，离家很远，不能一次到达，先坐去武威的车，到武威的俞家湾下来，等到下午5时左右，从武威发往蔡旗的车来了，车是破车，门子关不严，路上的灰拼命往里钻。这一段路上村庄多，隔一截就有人喊着下车，车刚开就得停，次数一多司机烦了，干脆假装听不见继续开，所以经常有人和司机大骂。

　　学校和乡政府、供销社、医院离得都很远，乡政府在西面，骑车去不算什么，走着就有点远了。医院还在西，要走和乡政府差不多的路，我们嫌远，买个药什么的就打发学生去，也不管上课下课，只要我们不舒服，学生就随时出发。供销社在南边，尽管是信息集散地，但是嫌远也不常去，同样的买烟买罐头之类的都由学生代劳。

　　蔡旗是一个鸡叫三县听的地方，东面接近凉州区的四坝和三岔，南面是永昌县的朱王堡镇，星期天，我就领着学生去转。在四坝的一个小书店里，我买到了普希金的《上尉的女儿》，在朱王堡，我买了法捷耶夫的《毁灭》。这两本书我都是第一次看到，买来了就看，看完了就讲给学生听，学生听完了也看书，看着看着就喜欢上了文学。趁着学生的喜欢劲儿，我抓起了学生周记。半学期过后，部分学生的周记已经很像样了。

　　蔡旗非常奇。奇在什么地方呢？奇在这儿的方向。我们都认为学校的校门向北开，可是本地人却说朝南开。学校在官沟，往东走，出了官沟，过了沙滩，到了月牙、高庙，方向就正了。往西走，走过蔡旗，挨着金家庄，方向也正了。西南的麻家湾、野潴湾，再往西的小西沟，方向正得简直没办法。我到这几个地方去家访，家长们也说，官沟、沙滩、蔡旗就是有些怪，我们说是北，他们偏说是南，我们也搞不清楚。能让一个地方的人彻底改变方向观，这个地方怪到家了。

　　我常想，20多年以前，科学不发达，搞不清一个地方的地理，也属正常。到了现在，再弄不明白，恐怕就是遇上难解之谜了。前年，我的外甥女去蔡旗工作，她也说蔡旗的方向不对。单位上也有外地人，他们也说方向不对。可是，尽管方向不对，却是谁也没迷过路，进去的能出来，出来的照样进得去。

　　学校所在的地方确实有些怪，周围都是碱滩，和东面的官沟的人家有1里多远，和西边的乡政府、机站也有一截子。这本来也没什么，可是一刮风就两样了，官沟、乡政府一带是晴空丽日，就是学校这一条子，瞬间就昏天黑地飞沙走石了，教室里啥也看不见，老师们就让学生一边点蜡一边去找总务处的孙爷供电。孙爷不在，就只能点蜡；有时风大，供了电，学生刚“嗷”一声把光明庆贺完，风就把外面的电线刮断了，没电了，学生就再“嗷”一声把蜡点上。那时，每个学生的书包里都装着蜡，学校也买蜡，供老师们办公用，供销社里卖得最热火的东西就是蜡。

　　我在蔡旗待了两年，这两年里，我搞了两个创造。一个是对教室里灯管的管理。起先，灯管是连在一起的，不能随意拆卸，可是，过一个星期天，总有几个教室里丢失灯管，为了避免再次丢失，星期六放学时班主任老师就把灯管取下来拿回自己的宿舍，这样一来，灯管不丢了，灯架却丢了。学校想过许多办法，收效甚微。学校领导为此大伤脑筋。我的班上丢了一次灯管后，我就开始琢磨这个问题。最后我用插座的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。我在进线处安上插座，电棒线上接一个插头，插座两边在梁上钉两个鸡眼螺丝，电棒上拴两根拉链，拉链两端连上挂钩，星期六下午放学时，我拔下插头，从鸡眼螺丝上取下挂钩，电棒就卸了下来，星期天晚上，再插上插头，挂上挂钩，电棒又装上了，非常方便。各班自此均采用这个方法，学校再没有丢过电棒。

　　我的班上有41人，这些学生的身高差异很大，偏偏有几个高个子又眼睛近视，眼睛近视就得坐前面，这就把后面的学生遮住了，后面的学生就要求调换一下座位。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，我问了一下其他老师，他们的班上也有这种情况，只能拖着过。可是，放着终究不是办法。

　　“十一”国庆节后，我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途径。那时，周围的庄稼开始收拾了，我领着学生从收掉的庄稼地里拉来湿土，把教室后面往高里垫了一下，从前面到后里形成一个不太明显的斜坡，前后落差不大，估计也就两块砖。学生前后遮挡的情况基本上处理掉了。在这样做的同时，左、中、右三排一周一轮换，这就避免了两边的学生经常朝一个方向看而出现眼睛斜视的弊病。这一点，所有的班主任都在做。我的创新之处在于，左、中、右三排轮换时，我把前四排作为一个整体前后轮换，后四排也作为一个整体前后轮换，这样，一个月之内，学生就可以坐遍教室里任何位置。学生因调换位置而产生的心理不愉快，以及前后左右生出的矛盾彻底消除了。其他老师知道后都照着这个方法去做了。

　　蔡旗中学的两年，为我的教学生涯开了个好头，我感觉到，不论什么事，只要你想法子去做，就能做出个样子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