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人“赛”什么

　　双休日，我与一位农民朋友跑了两场乡街子，听到赶集的农民说出一些民间谚语，觉得很有意思。这位农民朋友一时兴起，也说出一句令我玩味到现在的谚语：宁与人家赌种田，不与人家赌过年！

　　农民把“赛”说成“赌”，也就是通常说的“比赛”。在农村，这“赌”的出发点不同，结果自然不同。农村人讲的“赌识”就是“胆识”，有“赌识”的农人一般都跟得上时代步伐，有市场眼光，善于抓住机会发展自己，家境都较好。这位农民朋友有焊接手艺，历史上找着不少钱，他的“赌识”用到了赌桌上，十打九输，竹篮打水一场空，输掉好几十万元，其中一次赌博就输掉16万元。他说，豪赌就不说了，毛毛雨照样打湿人，小刺激也能变成大刺激。他具体输掉多少钱连他也记不清，他说：赌钱害人！如今，他五个小孩，加上他与老伴共七口之家，负担重，不赌了，也赌不起。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，他很苦恼，特别是唯一的儿子，他要严管，老人和媳妇以及兄弟们挡着不让管，时常闹得不愉快。他受伤住院，叫儿子服侍他。一天，他没吃早点和午饭，已是下午两点过了，肚子饿得咕咕叫。他见儿子低头玩手机，叫儿子打饭给他吃。儿子“嗯”了一声，头也不抬地说：还早，晚饭再说！他气不打一处来，叫照料另一个亲戚病人的侄儿买饭给他。吃完饭，他叫儿子滚回家，不要他管了。儿子抬头望了他一眼，什么也没说，继续低头玩手机，大约玩了半个小时走了！大女儿是位教门人，读过不少经书，按说应该懂事，也曾经抱怨他，说她长这么大只得过父亲五角钱。他气急败坏地对大女儿说：你是风吹大的吗？忘恩负义！大女儿不敢顶嘴，默不作声，却很有主见，离开家，到另一个乡镇清真寺教人念经去了。在子女的教育问题上，他很头疼，他说深不得浅不得，最典型的话是“你要拉弓，他们要放弦”。

　　我对这位农民朋友说，子不教父之过，你虽子女多，但教育不好，很难望他们孝敬你，最好趁你动得起找足养老钱，否则，后半生没“钱”的依靠，到时你更惨。他赞同我的话，感叹地说，靠子女养老无望了，他准备拾起焊接手艺闯天下，每天至少找二三百元。我对他说，钱要找，子女也要管好，你有责任，至少让他们懂得“宁与人家赌种田，不与人家赌过年”的道理。他说，只好顺其自然了，娃娃们听得进去当然好，听不进去也无法，倒是找点养老钱与老伴过好日子重要。他不想像父亲母亲一样，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自苦自吃，时常还接济儿女们。他说，农村不比城里人，老了几乎都有退休工资，够吃够用，农村老人多数要手到脚到，不然，望儿女讨生活，多数惨不忍睹。

　　农人的谚语是“走出来”的务实话，指引着一代又一代的后人。“宁与人家赌种田，不与人家赌过年”揭示“打铁靠本身硬”的道理，这是经验也是方向，年轻时“赛”出精神，可望老有所依所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