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寞梨花一树白(散文)
上河湾那两亩狭长的沙滩地,是父亲用三年的时间,风吹日晒雪浸雨淋血浇汗灌而换来的苹果园。父亲因病去世后,苹果园因照顾不周,只得听天由命,自生自存了。三五年后,一片狼藉的惨状令人不堪回首——苹果树随即渐次枯萎、干枯。然一棵杏树、三棵梨树依然繁茂写意地成长,似乎不需我们的照料,依旧历年花开花落,果实累累。可悲的是在秋后总等不来一个人影儿,落了一地的酸楚伤痛。其他的土地在父亲去世后不久,大多送给了亲房邻居耕种,唯独上河湾的这片果园,哥哥死也不让,我也不情愿送人,全当留给天堂的父亲抽空继续照料,毕竟那是他亲手开荒得到的果园呀,怎能随意送人?
春风已过,清明即来。西北的三月风暖气和,大地一片生机盎然的欣欣景象。我就是在这样一个春和景明的周末,看望我七旬蹒跚满头白雪的老母的。她老人家从不愿跟随子女过上其乐融融的日子,就是打心底为逝去的父亲要看好那座宽大破旧的土院,也为四个在外生活的子女常开一扇乡村温暖的大门。此刻的西北大地,正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明阳春。我和母亲惬意地坐在瓷实温馨的土炕闲侃时,母亲说:“你堂哥说上河湾的梨花开得很繁。”我听后,只能应声:“是吗?”我深知母亲常常一人到显亲河畔去掐苜蓿,上河湾的那片果园近在咫尺,难道母亲真的就一次没看见那三棵盛开的雪白梨花?
母亲转换了话题,我却沉入了深深的追思。三棵梨树一片雪白,花开得正艳,梨花独自绽放果园间,唯独不见旧人影。睹物思人。那三棵梨树,并非父亲心目中看重的经济果树,仅为我们这些馋嘴的“鸟儿”解馋,谁知它们却在父亲走后的时日里,竟是如此的葳蕤繁茂,历年准时花开花落,一树雪白,是对一个农人真实内心的写照和辉映吗?是对那片土地执着的坚守吗?是对给予其生命的泥土不忘的感恩报答吗?白,本就是一种纯洁,更是一种空灵;白,让人不得不想起西北白雪皑皑的冬季,那种纯洁冷峻祥和的大气与秉性,怎不会让一个凡夫俗子洗净人间的灰尘,减缓急躁,降低欲望,活出本色;梨花的雪白,如同雪的燃烧,冷峻的蔓延,让人顿悟清醒,让人睿智沉稳。一树纯洁的怒放梨花,你是谁的心思映照?寂寞梨花一树白,花开花落陪岁月,但见梨花岁岁开,不见曾经侍园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