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给逝去的田野
家门口有一条宽宽的马路,路那边是一座楼盘。
我深深吸了一口气,竟然会有一股淡淡的田野气息,伴随着一丝河腥味直入心底。心弦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,眼前出现了一片田野,那么遥远,却又那么清晰可见,甚至只要伸伸手,就可以触摸到蒲公花儿的柔软;只需嗅嗅鼻,就可以闻到野菊花的清香。 想起,那片逝去的田野。 这里,曾经是一片田野,是孩子们的乐园,他们把孩童时代的欢声笑语都留给了田野。田野里的他们是幸福的。这一点,时间可以作证。 春天,农民在秧田里书写着最简单的“一”字,插下的秧苗一行行,一排排。插下的是希望,是梦想。我提着篮子在田埂摘野菜:清凉下火的鱼腥草,煎粑粑的蒿子草,煮鸡蛋的荠菜,都成为篮中之物。儿子跳跃在田埂边告诉我他的新发现:水渠里的小蝌蚪长前腿了;蝴蝶“飞入菜花无处寻”了……有时候,一块丰沃的土地,会产生一种巨大的吸引力与感动,成为人亲切的伙伴。 夏日的黄昏,牵着儿子漫步田埂,我们会惊喜地发现那些红色、黑色、金色的蜻蜓扇动透明的翅膀,或高或低、或左或右地飞行。儿子会惊呼:“小飞机来了,小飞机来了!”然后松开我的手,和小伙伴去追赶低空飞行的“小飞机”。望着儿子淹没在和他一般高的油菜丛中,感觉那是一幅和谐美妙的图画。如今,在梦中,还依稀听到蜻蜓振翅之声,依稀看到儿子扑向大地的身影。 久久地凝视着楼盘,往事如同一丛一丛飘动的新绿,蓬勃生长。曾经的“儿童散学归来早,忙趁东风放纸鸢”; 曾经的“稻花香里说丰年,听取蛙声一片”……都已经不在了,周围的一切都变了,唯一不变的是记忆。曾经的那片田野,它是如此真实地在你眼前。 清秋,田野里的几朵蒲公英在轻风的抚摩下,恣意地跳跃。一朵朵摇曳着的蒲公英飘过我的眼前,划出一道淡淡的弧线。弧线之下,是弯下了腰杆的沉甸甸的谷穗,还有同样弯下腰杆忙于收割的农民。颗粒归仓的喜悦充满了整个田野…… 严冬,田野也闲下来了。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,田野成了粉妆玉砌的冰雪世界。穿上长靴,戴上手套,孩子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田野深处,堆一个大雪人,田野就不寂寞了。看,滚一个大雪球当娃娃的身子;捏一个小雪球做娃娃的脑袋,在脑袋上插上一只红萝卜,再放两个石子儿,雪娃娃就活灵活现了。孩子们身上、鞋里都是雪,手套也湿透了,两只小手冻得通红。但是,寒气逼不退他们的热情,那笑声仿佛能将满地的晶莹融化。 其实,每个季节的田野,风景都不一样;每段时光,都存在绽放的精彩。用愉悦的心情欣赏时光里的风景,是对逝去的田野最好的纪念。 “白浪茫茫与海连,平沙浩浩四无边。暮去朝来淘不住,遂令东海变桑田。” 如今已是时过境迁,儿子早已不是当初的“少年”。然而,那昨日田野里丰富的生活依旧摇荡着我的心;它的变迁,不曾动摇我对它的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