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一株含羞草

　　小小的羽毛般的叶子，轻轻一碰，立刻闭合，即使是稍稍挪动一下花盆，枝叶也瞬间下垂，如恹恹的病人，有气无力，让人觉得仿佛就要死去一般。几分钟过后，周围渐渐安静，一切又开始慢慢恢复正常，小叶重新舒展，叶柄抖擞精神，又是翠绿的、鲜活的、充满生机的样子了。

　　这就是含羞草。

　　含羞草不美，也谈不上丑，很普通。叶片细小，枝条纤细，不葳蕤，不茂盛。我喜欢绿叶植物，或宽大如掌，或柔曼如带的那种。去植物园参观，或者到花店里，每每见到含羞草，就用手指轻触两下，像逗弄邻家娃娃，叶片开合间，觉得那种羞答答的样子确实名副其实，却从未想过养它。所以，当有一天，友人送来一盆小小的含羞草时，我竟一时手足无措，不知怎么侍弄它。

　　友人说，经常浇浇水就行。

　　我便把它放在了窗台上，隔天洒些清水。偶尔累了，起身离开电脑，到窗前看看风景，顺便也和含羞草打个招呼，看它羞怯的样子。

　　字典里说，羞，害臊、难为情。而害臊，是害羞的同义词，形容不好意思。这原本是说人类的，但现代人已不知什么是害臊，更罕见害羞了。

　　好在，还有会含羞的植物。据说，含羞草细微的敏感性能预知天气和地震。在强烈地震来临前，含羞草叶会突然萎缩，然后枯萎。有科学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。这个细小的生命，因自身与生俱来的天性，与人类有了密切关联。

　　自然界中，许多动植物都有自我保护本能，含羞草也是。碰到外力，迅速闭合变化，给侵者以意外和惊诧，令其“望而却步”，或“敬而远之”。只是，这种自卫或许也仅在昆虫面前有点效果吧。没有攻击与反抗能力，只是本能的躲闪。羞也羞了，躲也躲了，这样的自尊，在野蛮与强暴面前却是不堪一击。

　　每天，我轻触含羞草细弱的叶片时，都会有一种怜惜之感。这是一种不自觉的情感，源于它的过分弱小。就那么默默地、不声不响地绿在角落里。风来，轻摇一阵；风过，静于时光。在众多或肥大或婀娜的绿植中，它是那么微乎其微，悄然世外，似乎一切都与己无关。

　　曾经听过一首名为《含羞草》的歌，“小小一株含羞草，自开自落自清高，她不是存心骄傲，只为了，只为了美丽情操……”含羞草的美丽在于低调、内敛，无丝毫与世之争之态，所以也就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。不被关注，或者被忽略，正是含羞草所愿。

　　今晨，突然发现，含羞草开花了。三个毛茸茸的、圆圆的、淡紫色的小花，红豆般大小，如婴儿刚刚睁开的眼睛，安静、明亮、净洁，不声不响，怯怯地打量着走进办公室的我。什么时候开的呢？夜里？凌晨？昨天还依然如故，今日就含笑枝头。只是那笑也是腼腆的、温柔的，绝不是肆无忌惮、稀里哗啦的那种。

　　还从未见过含羞草开花，这实在令人惊喜，我便拍了图片，微信给友人，想让更多的人能够享受这喜悦。友人说，这是你怜惜含羞草的回报，喜兆呢。

　　我信，也当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