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猴子酒的味道

发布时间:09-07 16:12分类:农村文化

  开了车,沿着已渐熟悉的乡间小路毫无目的的前进。

  少了人的干扰,路旁的景色越发的鲜艳起来,红透的黄栌,滴血的爬山虎时不时跳来眼前。转过山坳,一丛丛高高的芦苇长袂飘飘地招摇在秋风里……停下车,走到近前,随手折来几枝握在手上,感受着它们的闲散和自在。突然,我被什么刺了一下,猛抬头,居然是一树的小山楂果。没有叶子的陪衬,唯有一树红彤彤的颜色存在着,每一粒只有手指肚大小,却厚密地一层层生长着,秋阳下招摇出一树的灿烂。摘下一颗,小心地咬下一点,些许的酸涩后,嘴里除了一层薄薄的表皮,除了挤得满满的种子,可以被称作果肉的东西已是少得可怜。大自然的选择如是的吝啬——给了灿烂的表象,必会收起美好的味道。不过也好,这些山楂少了表象的负累,反而成就了种子的生命力。

  隔了重重的山楂树,再远些还有很多的红果树。这些树还是早些年红果值钱时嫁接的,成片生长着,满枝的果实,满树的叶子。但相较于漫山红叶的绚丽实不出色,厚实的果实相对于手上的山楂却大出两倍有余。避开扫过眉睫的茅草和杂草遮掩的“陷阱”,避过不时横来的山楂树利刺,小心地前进,一不经意间脚下一滑,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坐在地上。还没容诧异,眼睛已经被身前的景致吸引了过去。长满杂草和落下枯叶的地上,黄绿的色彩间铺满了圆鼓鼓的果实,有的仍是红艳艳的,有的陈年的早已干涸成黑色了,但仍保持着掉落时的姿态,安静地栖着。我索性不再站起,调整成更舒适的姿势坐在原地,就近掂起一颗最大的,轻拭去微尘,一口咬下去,酸酸的味道瞬间塞满嘴巴,松软的果肉在口腔里涌动着熟悉的味道。我突然笑了,恍惚觉得自己又退回到娃娃的阶段,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,也不再相信自己的触觉,只凭着嘴巴去做主魂灵。

  就近把身边的红果聚在一起,拢起上衣襟兜住,就那么坐在那里,一颗颗放进嘴里,让酸甜的感觉唤醒早已久远了的记忆。

  我家的院子里也有棵红果树。爸爸是嫁接高手,对于它是怎样从一棵山楂树变身成红果树的过程并不记得,有印象的时候,它已褪去棘手的利刺长成了一棵圆润的样子。红果树小时候并不扎眼,也不需要多大的地方,直到长过墙头,见了阳光突然就疯长起树冠来,不出一两年就已经花开朵朵,远远望去,白色花冠搭过墙头,灿烂成一片。然后就是一簇簇的果子,从青涩到淡红,到红灿灿的满脸雀斑。一般情况下,从有一点点酸涩的味道开始,一直到酸甜松软为止,红果都会成为我们口袋里最佳的零食。直到现在都在奇怪,那时的牙齿也没用过什么高露洁、佳洁士的,却极少受到过敏的骚扰。只有在吃了过多之后,胃会变得酸酸,然后就是吃饭的时候,那些牙齿东倒西歪,喝醉酒般不工作了,惹得自己难受,更被大人们一通狠瞪……

  这样想的时候,口中已忍不住又涌上一股酸水。狠狠地再咬上一口红果,索性让酸味更浓烈些。

  据说猴子们会酿一种酒,就是把某些果实和树叶储存起来,发酵后,酿成一种汁液,那种味道醺醺的,不浓烈,却很持久。

  有时候,总觉得我深存着的回忆就如同那种猴子酒,没有什么特殊的配料,也没有经过什么特殊的加工,只是在时日的沉淀之后,自有芳香飘逸着,滋养起我的魂灵,时时填补着被生活打磨得千疮百孔的心灵,修复那些被伤害、被蒙尘的情怀。

  握着大把的芦苇、一枝山楂和一束淡紫色的山菊花回到办公室,随手插进一只木瓶里,摆在眼前。和了窗台上那排橙黄的柿子,秋的气息便如风铃般,叮叮当当地展示在眼前。

  重新回到工作中,重新回到现实里,那些乐意不乐意接受的仍旧要继续着,但似乎已被秋意散去诸多,成了淡金色的夕阳,挂在窗前。这样的日子,如果一定要坚守着,那就站成一棵树的样子好了,只管抬着头挺着胸,过好每一个叫作“今天”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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