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空壳村”的帽子 怎么摘?
编者按:当前,不少乡村由于村级集体经济薄弱,不仅正常工作难以开展,农村基层组织的影响力、凝聚力也被弱化。这些难题如何破解?如何既富民也富村?俗话说,基础不牢,地动山摇。村级组织是党和政府在农村各项方针政策最直接的贯彻者和执行者,其职能发挥的好坏不仅事关新农村建设的成果,也会对农村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产生影响。各地在乡村转型发展中,摸索出了许多切实可行的办法。
“空壳村”的尴尬
村级组织无法正常开展工作,影响力日渐弱化
吉首市寨阳乡寨阳村,正在筹建的吉阳花卉苗木专业合作社综合大市场,已现雏形。围着市场一遍遍查看,理事长胡旭已经开始期盼着10月份正式营业时的热闹场面了。
“我们这儿是湘鄂黔渝四省市边界最大的花卉苗木基地,有了综合大市场,方便客户来看货,销量肯定不会差。”胡旭说。
更受鼓舞的,是寨阳村村支书杨秀忠。因为享有大市场10%的股份,寨阳村村集体每年起码可获4.5万元的保底股息,这可是村里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经营性集体收入。
“公路还没有完全通到户上,路灯只在主干道上有,全村基本没啥健身娱乐设施……”杨秀忠开始盘算着这笔分红的用处。
村集体自掏腰包办村里的事儿,在两年多以前,杨秀忠想都不敢想,“村级组织运转只能靠上面每年拨下来的1万块,哪还有闲钱做其他事?”
没有村级集体经济,没有经营性收入来源,在吉首市,寨阳村曾是典型的“空壳村”。
地处湘西的吉首市,共辖15个乡镇(街道),139个村,33个社区,11个资产管理委员会。据统计,2013年,全市无经营收益的“空壳村”共有138个,占总数的81%。
在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州委常委、吉首市委书记秦国文看来,比村集体经济大面积“空壳化”更让人忧心的,是其背后农村基层党组织影响力的日渐弱化。
“村级集体经济的薄弱,使村党组织无法正常开展工作,无力为群众致富提供服务,无力兴办公益事业,无力救助困难群众。”秦国文说,这样的后果就是,农村基层党组织在群众中的威信下降,凝聚力和战斗力减弱。
“以前,村委会有事找村民帮忙,却连一瓶水都买不起,村民们哪来的积极性?村里要办公益事业,只能靠‘化缘’。”作为村里的领头人,杨秀忠的感受格外深刻。
“这些年国家投入的资金确实不少,但效率却并不那么高。”吉首市农经局局长吴辉讲了这样一件事:省里某驻点扶贫队曾给吉首一个村花了200万买了一台榨油机,可扶贫队撤走了,榨油机也就闲置了。
“许多基础设施的投入,就因为产业没有发展起来,逐渐荒废了。”吴辉很感慨。
用市场的办法“摘帽”
携手农民专业合作社,所得分红用于公益事业、弥补办公经费不足
破解“空壳村”困境,办法想了不少。有的村集体试过自办产业,有的则希冀外力帮忙。
多次下乡调研,秦国文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:一些地方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迅速,成为推进农业产业化进程、促进农村经济发展的“龙头”,却普遍苦于缺乏资金等投入;而村党组织、村委会有一定资源,却无项目可做。
“村集体经济溃败的原因是什么?是集体经济经营的体制和机制不对。市场经济条件下还得用市场的办法,才有可能真正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难题。”秦国文说。
村集体与农民专业合作社“携手”的点子,应运而生。第一个试点,选在马颈坳镇隘口村的隘口茶叶专业合作社。
理事长向天顺,是个擅闯市场的精明人。2009年,他拿出资金,购买设备,带动当地茶农以茶园入股,成立了全市第一个茶叶合作社,产品还没出来,市场销路就早早敲定。
合作社的黄金茶一直不愁销。2012年,年销售量已超过600万。但烦恼也一步步逼近:苦于资金压力,无法进一步购置加工设备,扩大产量。
就在这一年,隘口村注册了公司,作为吉首市农业开发有限责任总公司的全资子公司。市里整合各种涉农项目资金,为隘口公司注入20万资本,入股合作社的新建加工厂项目,占股16.8%。第二笔资金20万入股合作社的产业基地,占股9%。
为规范运行,吉首市给隘口村这样的公司设计了一套制度。比如,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,即村组织可选派人员进入合作社监事会履行监理职能,但不直接参与和干预合作社的管理和经营。
同样明确的还有利益分配方式。吉首市要求,公司每年按照所占股资总额的比例分取红利,红利的50%原则上作为追加股本继续投入,另外50%作为基层集体经济收入,合理用于基层公益事业和弥补基层组织工作经费不足。
包括隘口在内的第一批试点村,共有4个,投入资本金总额102万元。第一年,4个村共分得红利9.2万元,全部摘掉“空壳村”的“帽子”。
合作的多重效应
村级组织、合作社、农户三方全都受益
截至目前,吉首已有26个村加入了这种合作的阵营。
“党组织活动800元,基础设施建设5000元,兴办公益事业1200元……”走进白岩乡着落村亿利德药材专业合作社,挂在墙上的红利使用公示栏,十分打眼。
支出金额虽都不大,但对于大山深处的着落村,却是破天荒的事。作为首批试点村,村集体两年拿了3.2万的分红。老村委会主任张才伸感慨地说:“钱虽然不多,但感觉路子走对了,村里起码有可以办事的底气了。”
同样提振的,还有基层组织的号召力。“村级基层组织又回到了三农工作的中心。”秦国文说。
杨秀忠举了个例子:每年春天,寨阳村都要组织“护笋队”,提防村里的竹笋被乱扯。以往,村民响应并不积极。如今,却不再愁没人办事。
尝到甜头的,不只是村级组织。
老家并非寨阳村的“外乡人”胡旭,初到寨阳时最感头疼的,便是如何协调与当地村民的关系。“进合作社的路,以前就是村民的地,没有村里的支持,这路修得成吗?”
吉首市委常委、组织部长欧阳清文说,这种合作形式既给农民专业合作社“输血”,又增强了其“造血”功能,合作社发展的内力更加强劲,农民组建合作社的积极性也更高。
据统计,2012年,吉首市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到78家,2013年增加为108家,比2011年增长了近两倍。
最终受益的是农民。在隘口村,村民们以80多块钱一斤的价格,将鲜叶卖给合作社,合作社将鲜叶加工后出售,扣除经营成本,所得利润的60%又返还给村民。“收入最高的种茶大户,一年可以有十几万呢。”向天顺很开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