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 鲜花

庚子立秋，阴天中午，我走上家里的阳台透透气，忽然发现小水池里的茈碧花开了，不止一朵，黄心白叶，分明比去年开得大些，水面上掩映在绿叶群中格外引人注目。这与雨后清澈的水池、水池中央摆放的假山，以及水池边堆砌的小石块、桂花玉兰的盆景，连同阳台上零星的花草辉映成趣，蓝天下有绿意、简洁中有生机。

我情不自禁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保存。心想下午再来看看，这些小精灵开成什么样子。晚饭后，我又来到阳台水池边，此时，茈碧花半开半收，夕阳从阳台窗子上照过来，斜辉映衬下，茈碧花又如金光环绕，别是一番景致。

两年前乔迁时，茈碧湖边梨园村“守梨人”的友人送给我一株茈碧花，说是自家种的，挖点湿地里的泥土，放在水池里就行。去年秋天，茈碧花果然开了，花虽小，却也着实不易，给我小小的阳台增添了不少情趣。我起初没在意，也没有更多关注水池的水质情况，雨季自然不必说，干季也没有经常换换水。更夸张的是，去年秋后天干的时候，我曾一度把水池的水放干，那盆茈碧花索性被丢在阳台角落里，上面还压了一些花盆之类的杂物，此后几乎就没有记起过有这样一盆花。今年新春，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让人们不敢像往年一样到处走亲访友。全民抗疫的时间里，宅在家里看书写字，打理阳台花草，给水池补水过程中，忽然想起好像还有一盆茈碧花，到处寻找，才在花盆下找到，端到阳光下看看，土层稀少，轻轻用竹筷子扒开土层，发现有几个小小的嫩芽有些绿气，我赶忙用另外储备好的湿地干泥土轻轻盖上，环铺绿芽四周，然后又轻轻放回新补给满的水池里原来摆放的位置，待水漫过盆沿，看着成串的水泡慢慢消尽，尘埃落定后，浑浊的水又变清澈，伫立许久后，我才慢慢离开。我想，这回怕是长不到原来的模样，不能见茈碧花开了。唉，管不了那么多了，好在已经找了回来、培了新土、归了原位。那时，就像是小时候赶集跑丢了被找回家时家人的心情一样，庆幸与歉意纠缠、兴奋与忏悔交织……没曾想，那之后，换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水，慢慢地看见茈碧花的根茎带着合拢的叶片发出来，微风吹过，水面起伏，茎叶往四周攒动，真有点像闹新春表演节目耍龙时龙走蛇形的情形，几天以后，“龙头”逐渐展开，便成了心形的叶片。水池被打扫的次数不多，难免有一些水藻漂浮、缠绕根茎，但没有影响茈碧花蔓延长势，她依旧舒展绿裳、吐黄绽白，迎日而放，哪怕是连绵秋雨，她的花骨朵依旧挺立待放……

据《山海经·西山经》记载：“西五十里，曰罴谷之山，洱水出焉，而西流注于洛，其中多茈碧（花）。”清代《云南通志》记载：“茈碧花产浪穹县（今洱源县）宁湖（今茈碧湖）中，似莲而小，叶如荷钱，茎长六七丈，气清芬，采而烹之，味美于蒪菜（莼菜）。八月花开满湖，湖名茈碧以此。”这就是茈碧湖的由来。茈碧湖出水道为“海尾河”，经龙马涧至下山口为弥苴河，流入洱海，是洱海的主要源流之一。关于茈碧花，洱源茈碧还有个传说，说是本主姑娘出嫁时舍不得离开父母，流下的眼泪落在湖里，溅出的水花变为茈碧花。因此，当地的人们又把茈碧花叫“辞别花”。其实，茈碧花是一种罕见的水生花卉，像白莲花而小，属睡莲科，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水生植物，又叫茈碧莲。叶呈心脏形，有碗口大小，碧绿光洁。根茎藏于水中，有筷子粗，六七丈长。茈碧花一般在七八月间开放，每天仅在上午11时陆续开放，正午时最盛，下午5时许闭合，所以又称“子午莲”。据说，茈碧花可以煲汤，也可以清炒，是洱源的一道特色菜。

我想，家里的这株茈碧花，她在天地之间觅得我阳台上这小小一方安详，听风雨，听书语，听茶语，静默以待……她曾离开水池那么长时间，又要挨压又要少土，但只要根土还在，一旦有了水源，她就会疯长，春夏长茎叶，秋天开白花，冬天，到了百草凋零的时节，她就深藏在水里、土里“冬眠”，蓄势待发，一旦春回大地、万物复苏，她就从土里钻芽生长……一年有十二个月，茈碧花开的日子就只有两个多月，但只要具备简单的生存条件，她就能存活，寒来暑往、周而复始，生生不息……可观可赏、可饮可食。于是，不论阳台上水池里有没有茈碧花开，不论春夏秋冬、不论阴晴圆缺，我都觉得那里面有绿意、有生机、有希望……

凡心千万，心轮静守。芸芸众生，有人一路艰辛，泪流满面；有人一路恍惚，浑噩一生；有人一路开怀，欢语一生……回首自己这些年来为生计奔波的征程，从乡下到小城，来来回回、反反复复，荆棘坎坷、历经风雨，有时还难免迷茫与困惑，但我从没有停歇过，而且一直心存感恩。也许源于自己心存感念与弱势，一路才有恩人贵人相携相助，我也才能随遇而安、知足常乐。我觉得，唯有如此，才有存活的底气与果敢、勇猛与精进。佛语说，执是痛苦的根源。世间多少事，智者不锐，慧者不傲，谋者不露，强者不暴。就像茈碧花开，静默、隐忍、顺势、安详……禅语说：大悲无泪，大悟无言，大喜无声，大爱无言。兴许就是这个道理。所以，禅语还说：身做好事，言说好话，心存好念。

茈碧花开，静享安和。

来源： 大理日报

原标题：茈碧花开

编辑：都市时报一点关注 张如尘

审核：字丹瑶